0.38

　　「所以你今天晚到的原因是什麼？」

聽見問話的黑尾抬起頭，臉上盡是為難題所困的煩躁。他看著已經完成數學題目、喝起續杯奶昔的夜久，索性把筆一丟，靠在椅背上稍作休息。

「我想一下喔……出門的時候被鄰居的山田太太拖住，聽了一堆他兒子的事情，沒辦法馬上脫身啦。」

「真的假的啊。」

看黑尾說的煞有其事，夜久忍不住笑了出來，一個不小心就被奶昔嗆到了。

「喂喂，你還好嗎？真的那麼好笑？」

黑尾邊說邊拍著夜久的肩，隨手遞上面紙。夜久咳得說不出話，接過面紙時不知是道謝還是怪罪地瞪了黑尾一眼，深呼吸幾次後才平息下來。

「呼……好笑的不是被山田太太拉住，而是你的說法啦，」夜久拿起奶昔，順了一下咳得乾澀的喉嚨「居然還說什麼『我想一下』，你根本是臨時編出這個藉口的吧，實在很無聊。」

　　「無聊不好嗎？你明明笑得那麼開心。」

　「嗯，我是不討厭啦。」

　「那就好啦。」

　黑尾笑著結束話題，接著重新翻開題本，將本子轉到夜久的方向詢問化學反應的應用題。夜久拿著筆照著試子計算電子數，腦袋裡有大半卻想著別的事情。

　　對於黑尾慣性晚到的事，夜久其實不太在意。畢竟只是多等幾分鐘，對行程也不會有特別影響，但每一次他都會習慣性地詢問黑尾晚到的理由。儘管對方給的理由總是荒腔走板，破綻百出，但因為理由本身無聊得很有趣，所以他總是把這件事當作一個玩笑看待。

　　但事實也許不如他想的那麼簡單。夜久想著，拿起筆卻不在答案格上作答，而是在筆記本的空白處隨意留下幾筆藍色的線條與圓圈。

　　他想起上星期那次偶然的目擊。為了繳交收齊的古文筆記而較晚離開的那天，夜久在雙層鞋櫃間見到應當早已回家去的黑尾。

　　適逢定期考試的準備周，社團活動當然也暫時停止，放學後的校園很快就變得空蕩蕩的。黑尾背對著夜久站在鞋櫃間，微低著頭似乎在和什麼人說話，他們的聲音不大，在無人經過的通道上卻也形成迴響。

　　視野內僅見的皮鞋和黑色長襪、稍微壓抑卻仍纖細甜美的聲音──夜久默不作聲地倚著教室邊牆，心裡滿是無意而知的微妙愧疚。他記得這女孩和黑尾開始交往，似乎是學期初的事。